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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10月7日 星期二

[小小說]擁擠

  六月的上班日早晨,天氣已經相當炎熱,八點多接近九點的這個時刻,正是路上人車最多的時候。

  有因為駕駛下來買早餐而佔用外線道的卡車,也有趕時間蛇行亂鑽的機車,還有顯然遲到好久了的等候公車的學生。

  我漂浮在某個高度,注視著自己的屍體一會兒,思忖這樣的忙碌生活是否曾經令我厭倦過。

  警察在兩公里外找到那輛遭棄置的肇事機車,把還沒有搭上公車的元兇學生逮捕,當然那輛停在外車道擋住我們視線的卡車,也被開了罰單。

  這個世界熙攘如常,我也曾經是其中的一份子,而最後卻只能夠痛苦地經歷,這忙碌所造成的可怕擁擠、與不守規矩。

【完成】2006年10月15日(星期日)
【附註】本文為退稿作品之一,未發表於平面媒體。

2008年2月15日 星期五

[小小說]月光族

  持槍的男子衝進來的時候,我正站在離他僅有三排遠的地方,手上的書看了將近半本。

  男子喝令所有人不許動,「把你們手上的書交出來!」然後將兩只打開的空提袋扔在地上。

  櫃臺女孩交出她的《一分鐘變成巴菲特》,可惜卻被男子在眉心賞了一顆子彈。

  接著我聽見他的步伐逐漸向我逼近,在還有一排遠的地方停住,然後由上往下逐層掃射我這個區域的書籍──理財類。

  驚醒之後,昏暗中,我慌忙找出了慣用的存摺,翻到最近的那一頁,忽然有一滴水落了下來,經過好幾分鐘,我仍分不清那究竟是淚、還是汗。

【完成】2006年10月3日(星期二)
【附註】本文為退稿作品之一,未發表於平面媒體。

2007年12月17日 星期一

[小小說]Drunk

  酒精的用途很多,工業製的拿來加熱小火鍋,植物釀的拿來麻痺自己,你看多麼棒呀。我在昏暗的酒吧裡,同前方不知其名的新朋友聊著,但是他話實在不怎麼多。

  啤酒,我繼續自顧自地講著,喝多了還會想尿尿、還會窮打嗝,真是好笑。

  然後紅酒,開瓶之後放太久,它還會變成醋喔,這可比啤酒更有趣了。所以我剛剛才說,酒精的用途可真多。我的新朋友依舊沒說話,漸漸地我恍然大悟,他也許並不存在,我只是在作夢而已,剛剛一定喝了不少酒。

  浮浮沈沈地,我的意識時而清楚時而模糊,終於不勝酒力,就像有人拔掉照明燈的插頭,於是最後一絲光線連同我的知覺一塊消失,四周歸於平靜,乃至死寂。

  一陣子之後我才弄明白,原來那位新朋友是車子的安全氣囊,而我不幸是車上趕赴黃泉的駕駛員。

【版面】自由時報\花編副刊\E6
【欄目】超mini小小說
【刊登】2005年10月19日(星期三)
【完成】{待查}
【投稿】2005年10月4日(星期二)
【附註】有一陣子習慣在睡前喝點紅酒,因為有個朋友告訴我這樣可以幫助睡眠。至於喝的是什麼牌子呢?只是便利商店的便宜貨而已啦。

2007年10月24日 星期三

[小小說]錦囊

  老伯又來了,而且很快地便吸引了這裡所有人的目光。

  照例,身上又是那套陳舊但是乾淨的西裝,然後手上抓著個錦囊,或者該說是套子,就是常見用來裝數位相機的那種長形軟呢套,只是老伯不像是會擁有那種東西的人。

  通過天井,老伯拾級而上步入廟的正廳。依舊是相仿的程序,虔誠而莊敬地喃喃道完心願、跪拜、上香,然後將他那無比寶貝似的錦囊,在香爐的上方繞了三圈、雙手合掌再拜,最後收入西裝口袋。

  每個人都有秘密,藏在無形的內心深處,抑或放在有形的保險櫃裡。藉著這樣,將那有形或無形的秘密,化作一種不朽。直到被其他人的好奇心闖入為止。

  今兒,有群小鬼頭終於忍不住了,有些不好意思地擋在老伯的去路前方,半晌後才冒出一句生澀的聲音:「爺爺,請問您口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?」

  老伯呵呵地笑了起來,露出宛若鄰家爺爺般的和藹神情。並且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了錦囊,倒也不怕隱瞞什麼似的,立刻就將錦囊打開。

  「喔,是硬碟啊。」大夥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出。在這顆泡過水、容量不大的硬碟裡頭,有著老伯打從網路盛行以來,便始終保留著的電子郵件存檔。

  如果可以的話,他很想祈求神明讓他硬碟內的資料能夠復原,讓他能夠完成每晚在老伴靈前唸誦一封往昔情書的心願。

  經過街上垃圾桶的時候,老伯順手將錦囊整個扔了進去。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需要這顆硬碟了,因為妻子的一言一句不止曾經存在過,而且也將會永遠存在於他的心裡,伴他終身。

  就像心願真的已然達成,或者像是鬧鐘突然時間到了總該響起來似的,老伯當天晚上就在他的床上,含笑睡了他這一生最後的一覺。

【完成】{待查}
【附註】2004年6月24日即投稿中國時報浮世繪版並獲得留用,但是三年後仍未見刊登,遂於2007年10月18日去函撤回投稿並轉而張貼在部落格上。靈感來自於我那顆2004年5月26日壽終正寢的筆記型電腦硬碟,嗚。

2007年9月26日 星期三

[小小說]布丁

  他喜歡吃布丁。「誘人味蕾的蛋黃色澤,軟中帶勁的綿密口感,」尤其,他每次都會強調,「尤其是那底層的焦糖,兩者真是絕配。」

  「我明白他所謂的真是絕配那套說法,他這是在向我告白吧。」於是,她幾乎立刻便以身相許,就像被湯匙攪著的布丁和焦糖,兩人激情地交融在一塊兒,像蜂蜜那般的濃與甜。

  然而無意間發現他還有別的親密愛侶的那一刻,她卻只覺得胸口很熱很痛,像心正在崩解似的。與他此刻的感受很像,利刃聳立在他的胸口偏左。看過多少次插著湯匙的焦糖布丁,但從沒比眼前這幅寧靜景象,更令她想攪碎過。

【版面】自由時報\週末生活版\花編\E30
【欄目】超mini小小說
【刊登】2006年06月04日(星期日)
【完成】{待查}
【投稿】2006年03月16日(星期四)
【附註】讀研究所時有個學弟很愛吃布丁,我答應幫他寫一篇。刊登出來的話,他就幫我擔任「作業系統」課程的助教。可惜這篇文章拖了一年多才完成並刊出,終究我還是要監考、要改考卷。

2007年9月12日 星期三

[小小說]空洞

  眼前感到一種朦朧的暈暗,而且腦袋還昏昏的,像是被什麼人在臉上打了幾拳。

  花了一些時間,我判斷出自己的位置是在浴室,更精確地說是躺在浴缸裡面。

  突然有股奇妙的感覺,於是我奮力掙扎起身,懷疑家裡是否遭了小偷。

  從浴室門口望出去,臥室顯然還是一樣的整齊擺設,茶几旁有兩張椅子,衣櫃也有兩個,床上仍放著兩個枕頭。唯一不同之處在於,妳的位置是空的。

  一陣寂寞伴隨著酒醉想吐的感覺同時湧現,「唔,親愛的泥泥啊,我又想哭了。」幸好妳只是出國留學,而不是失竊。

【版面】自由時報\週末生活版\花編\E31
【欄目】超mini小小說
【刊登】2006年11月03日(星期五)
【完成】{待查}
【投稿】2006年10月11日(星期三)
【附註】原標題〈遭竊〉;女朋友Viki當時正在澳洲遊學。

2007年8月31日 星期五

[小小說]碎紙機

  當確定他要離開的那天,她上網買了一部手搖式碎紙機。

  三天後收到包裹,特惠價兩百九十九元,寬度可以容納A4紙張,每次最多兩頁。「小心手指與領帶」,上面有一行警語寫著。

  她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情書,他寫給她的。按照時間順序,從1998年高三的那封開始,一直到2002年末的聖誕卡為止。

   帶著期盼,她把已經化為三釐米等寬的紙條傾倒出來,努力想要重新拼湊出「我愛妳」三個字。

  事實上她也試過其他方法,但是無論如何就是買不到,那個可以阻止她愛上他的時光機。

【完成】2006年10月18日(星期三)
【附註】靈感來自於方文山的〈變心〉,詳閱本站的〈《關於方文山的素顏韻腳詩》讀書心得〉;本文為退稿作品之一,未發表於平面媒體。